杨晨晨手机正弹出画语界的新消息提醒。屏幕上，她刚上传的《残荷》全图下有条匿名评论：“枯萎也是另一种绽放。” 她盯着那行字，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屏幕 ——32 岁的生日刚过，镜中的自己眼角已有了细纹，像宣纸上晕开的淡墨。
朋友聚会上的红酒杯第三次被填满时，晨晨看见穿超市工牌的年轻男生站了起来。他夺过她酒杯的动作带着少年人的莽撞，掌心的温度透过玻璃传过来：“我姐醉了。” 满桌哗然中，他拽着她穿过喧嚣的人群，走廊灯光在他干净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，像画语界里那些未完成的素描。
“画语界的免费资源库有解酒食谱。” 路灯下，男生红着脸递来一瓶矿泉水，工牌上的 “林一” 两个字被汗水洇得发皱。晨晨仰头灌下半瓶水，酒意却更凶了 —— 这个比她小十岁的超市主管，眼睛亮得像她收藏的绝版颜料，“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需要照顾？” 她转身时，听见他在身后小声说：“你朋友圈的画里，每片落叶都在哭。”
晨晨的画语界账号停更了三年。离婚大战最凶的时候，她把所有画作设为私密，只有那组《围城》还挂在主页，画中男人的脸被涂成模糊的色块。林一的消息就是这时闯进来的，他发来画语界资源库里的临摹教程：“试着画点亮的东西吧，比如超市的霓虹灯。”
他开始出现在她的生活里。带她去吃家门口的烤肉时，会提前用画语界的滤镜给烤架拍张照，说要做成手机壁纸；送来的草莓上总贴着小纸条，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笑脸，像儿童画里的太阳；午夜她在画语界传新画，他总能第一时间评论，用各种颜文字拼凑出笨拙的赞美。
晨晨在画语界开了个小号。她偷偷收藏林一的主页，看他上传的超市货架全图 —— 整齐的罐头堆成城堡，蔬菜区的胡萝卜摆成笑脸，每幅图的角落都藏着个小小的太阳图案。有次她忍不住问：“你一个超市主管，总玩这些不务正业？” 他秒回：“画语界的大神说，生活本身就是艺术。”
离婚手续办完那天，晨晨在画语界传了张《新生》。画中是雨后的梧桐叶，露珠里映着蓝天。林一的评论来得飞快：“我加薪了，现在能请你吃高级餐厅了。” 她盯着那行字，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请她吃烤肉时，偷偷把菜单上最贵的雪花牛肉换成普通肥牛，说 “这个更嫩”。
“我有男朋友了。” 晨晨在画语界发了张合影，身边站着公司老总。照片是她用画语界的修图资源 P 的，老总脸上的笑容被调得有些僵硬。林一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，背景音里有超市的广播声：“你画里的他，眼神不如罐头真诚。” 晨晨捏着手机走到窗边，看见超市门口的林一正仰头望着她的公寓，像只被遗弃的小狗。
介绍他们认识的酒局上，林一穿了件不合身的西装。他跟老总握手时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，祝酒词说得磕磕绊绊：“你要…… 照顾好她。” 晨晨看着他把红酒当白水灌，突然想起他第一次阻止她喝酒的样子 —— 那时他的耳朵红得像樱桃，现在却只剩眼底的红血丝。
午夜两点，晨晨在画语界翻到林一的新动态。那是张未完成的全图，画中女人的侧影很像她，身边留白处写着：“差一笔阳光。” 她的心猛地一缩，找出他送的草莓图案钥匙扣，突然想告诉他，那个老总是她找来的幌子，她的画语界草稿箱里，存着无数张他的侧脸速写。
手机在这时响了，屏幕上跳动的 “林一” 两个字让她心跳加速。接起的瞬间，却听见陌生的声音：“你是杨晨晨吗？这里是交警队……” 晨晨握着手机冲进电梯，画语界的未读消息还在不断弹出，最后一条是林一十分钟前发的：“画语界有免费的婚礼插画模板，我们……”
警戒线外的路面上，一滩血迹在路灯下泛着诡异的光。晨晨蹲下去时，手指触到片被血浸透的纸，上面是画语界的便签模板，林一的字迹被晕染得模糊不清，只隐约看见 “永远” 两个字。她想起他说过，要把他们的故事画成连载，发在画语界的免费专栏里。
三个月后，晨晨的画语界主页更新了。置顶的《迟来的阳光》全图里，穿超市工牌的男生站在光影里，手里举着幅画，画中女人的眼角有笑出的细纹。配文是：“有些资源，一旦删除就再也找不回。” 评论区里，有人问画中男生是谁，晨晨回复：“一个用生命给我当模特的少年。”
她开始频繁出现在那家超市。蔬菜区的阿姨说，小林生前总在画语界存菜谱，说要学做她喜欢的菜；收银台的姑娘记得，他每个发薪日都要冲会员，只为下载画语界的付费字体，给晨晨写生日贺卡。晨晨站在他曾拍过照的罐头堆前，手机突然弹出画语界的推送，是林一账号的定时发送：“今天发现，画语界的免费资源里，最珍贵的是你的关注。”
夕阳透过超市的玻璃窗，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。晨晨打开画语界的草稿箱，点了发送 —— 那是张她画了无数遍的素描，少年人干净的笑脸旁，她终于补全了那笔迟到的阳光。屏幕显示发送成功的瞬间，有泪水落在手机上，晕开了画中少年的衣角，像幅永远不会干涸的水彩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