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巷的梧桐叶落在 “乐茶士” 的落地窗上时，杨晨晨正在调试直播支架。手机屏幕里映出菜单板上最醒目的一行字：“普罗旺斯” 新地，售价 521 元。弹幕瞬间刷过一片 “抢钱” 的吐槽，晨晨抿了口冰美式，指尖划过屏幕 —— 今天是第六年，依然没人点这份高价冰点。
“晨晨姐，又有人发私信问能不能付费看制作过程。” 店员小昭举着平板跑过来，屏幕上是个带着 “土豪” 标识的账号，“他说给十倍价钱，要独家视频。” 晨晨摇摇头，视线越过小昭的肩膀，落在对街摩尔学院的林荫道上。穿白衬衫的男生们低头刷着手机走过，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睛，像极了记忆里那个总爱逆光站着的少年。
六年前的那场车祸后，晨晨的手机里多了个加密相册。最新的一条视频是德尔骑着单车载她穿过薰衣草田，他的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，声音混着风声传来：“等我赢了化学竞赛，就开家冰品店，给你做全世界最贵的薰衣草新地。” 视频结尾处，他突然回头，镜头晃了一下，定格在他沾着草叶的睫毛上。
“乐茶士” 的招牌三色球总在午后售罄。穿校服的学生们捧着水晶碟，七嘴八舌地讲着摩尔学院的爱情传说。“你们知道吗？化工系的大神当年为了追女生，把实验室的薰衣草精油偷出来做甜品。” 扎马尾的女生舀起一勺提拉米苏，“听说那女生现在开了家店，天价冰点就是他俩的定情信物。” 晨晨靠在吧台后，看着他们手机里流传的模糊视频 —— 那是德尔在迎新晚会上做化学实验的片段，烧杯里的紫色液体沸腾时，他突然朝观众席喊：“杨晨晨，这是给你的普罗旺斯！”
小昭的头疼又犯了。晨晨把药片倒在她手心，看着女孩吞下后蜷在沙发上睡着。平板还亮着，停留在一个付费视频平台，播放记录里全是德尔参加学术会议的录像。晨晨轻轻抽走设备，想起六年前那个暴雨夜，小昭浑身湿透地闯进急诊室，手里攥着部摔碎的手机，屏幕上最后定格的，是德尔单车后座的薰衣草花束。
土豪客户的第三次私信弹出来时，晨晨正在熬薰衣草浆。紫蓝色的汁液在锅里咕嘟冒泡，香气漫过整个店面。对方说愿意出五位数买一段 “普罗旺斯” 新地的独家制作视频，要求全程直播，并且要讲清楚为什么定价 521 元。晨晨盯着弹幕里滚动的 “金主爸爸”，突然想起德尔曾笑着说：“521 块，是我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，刚好够买你掉的那颗门牙的修补费。”
直播开启的瞬间，在线人数突破了十万。晨晨戴着白手套，将鲜奶倒进圆底水晶杯，弹幕里突然有人刷起德尔的名字。“是化工系的那个德尔吗？”“他不是去法国了吗？” 晨晨的手顿了一下，薰衣草浆滴在奶昔上，晕出紫色的涟漪，像极了他最后那条未读消息：“等我回来，带你去真正的普罗旺斯。”
小昭突然从沙发上惊醒，指着屏幕浑身发抖。直播画面里，晨晨正在摆放最后一颗薰衣草糖，而屏幕上方弹出一条金色弹幕：“再加一份，我在门口。” 晨晨猛地回头，玻璃门外站着个穿西装的男人，手里举着部手机，屏幕上是六年前那段单车视频的封面。
男人推门进来时，风铃叮当作响。他把手机放在吧台上，视频里德尔的声音清晰传来：“521 块，是我爱你的意思，笨蛋。” 晨晨看着他额前依然遮住眼睛的碎发，突然发现他衬衫口袋里露出半截薰衣草干花 —— 和当年车祸现场找到的那支一模一样。
“这杯我买了。” 男人推过来五张百元钞、一张二十元和一枚钢镚，“另外，我想付费看全部视频，包括你加密相册里的那些。” 晨晨的眼泪滴在水晶杯上，折射出彩虹般的光。她终于明白，为什么小昭总在梦里喊着德尔的名字，为什么那些学术视频的播放记录里，总有个 IP 地址来自普罗旺斯。
后来 “乐茶士” 的菜单上多了一行小字：“所有视频免费开放，给懂 521 的人。” 有人拍到过这样一张照片：吧台后，晨晨正在教一个男人挤奶油花，他的手笨笨地抖着，而她的手机屏幕上，德尔的单车视频正循环播放，弹幕里刷满了 “原来土豪的爱情是这个价”。
西巷的梧桐叶又黄了的时候，摩尔学院的论坛上出现一个热帖。楼主发了段付费直播的录屏，视频最后，穿西装的男人突然抱住晨晨，背景音里，小昭正哼着德尔写的那首关于薰衣草的歌。最赞评论来自一个匿名账号：“有些回忆，再高的价都值得付费珍藏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