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晨晨第一次在新生联欢会见到沈砚时，正被几个醉醺醺的学长围在走廊。她攥紧藏在汉服袖中的自卫匕首 —— 那是父亲送的古风摆件，雕着缠枝莲纹样，此刻却成了她唯一的底气。沈砚突然撞开人群，青灰色道袍的下摆扫过地面：“抱歉，这位是我们古风社的台柱，要去后台换衣服。”
他把她护在身后的动作，像极了话本里的侠客。晨晨看着他宽肩窄腰的背影，突然想起社长说过，计算机系的沈砚是个古风迷，不仅写得一手好字，还会用 3D 建模复原唐代明光铠。那晚她在台上跳《洛神赋》，水袖翻卷间瞥见他举着相机，镜头里的自己衣袂翩跹，恍若从壁画里走出来的女神。
“杨晨晨同学，” 三个月后的图书馆，沈砚突然递来本线装《越女剑》，“上次见你带的匕首，剑柄缠绳松了。” 他指尖沾着松烟墨，在书页空白处画了个简易的自卫招式图解。晨晨盯着那行小楷 “腕转如流云”，突然发现他左手虎口有道浅浅的疤 —— 后来才知道，那是高中时帮被骚扰的女生解围，被歹徒划的。
表白发生在冬至夜。沈砚在古风社的灯笼下递来支鎏金簪子，攒珠纹的凤凰嘴里衔着颗珍珠：“我攒了三个月奖学金……” 话没说完就被晨晨打断，她攥着刚收到的情书，那是学生会主席用烫金信封送来的：“对不起，我已经……” 她没敢看他的眼睛，转身时听见簪子掉在青石板上的脆响。
后来有人看见沈砚总跟校花出双入对。那女生也爱穿汉服，笑起来眼角有颗和晨晨一样的痣。晨晨在食堂撞见他们时，正往保温桶里装免费汤，听见校花娇嗔：“阿砚，你教我的自卫术根本没用嘛。” 沈砚低头帮她理好披帛：“等我把唐代横刀模型做好，就教你更厉害的。” 晨晨端着汤碗的手突然一抖，洒了半袖的热汤。
毕业后的第八年，晨晨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时，快递员送来个雕花木盒。九朵白郁金香卧在丝绒里，卡片上是熟悉的小楷：“岁晚。” 她突然想起大学时沈砚说过，郁金香的古风雅称是 “郁香”，象征 “爱的表白”。这是他送花的第五年，每年她生日都准时出现，像个沉默的谜。
同学聚会的消息炸出时，晨晨正在整理父亲留下的古风兵器谱。有人在群里说沈砚至今单身，前阵子还在朋友圈发了复原的汉代环首刀，配文 “守拙”。她摩挲着那把早已磨去锋芒的自卫匕首，突然发现刀柄缠绳的结，正是当年他画在《越女剑》里的样式。
生日当天，晨晨换上压箱底的曲裾。镜中的自己眼角有了细纹，但穿上汉服依然有当年被称为 “古风女神” 的影子。门铃响时，她以为是每年的匿名花束，开门却看见穿警服的人 —— 沈砚在买花的路上，为了推开闯红灯的小孩，被逆行货车撞了。
遗物里有本泛黄的笔记本。最后一页贴着张照片：联欢会后台，穿洛神装的她正低头系鞋带，沈砚举着相机躲在柱子后，镜头里全是她的背影。下面写着：“她的自卫匕首穗子松了，明天要记得提醒她。” 往前翻，每年生日都记着：“白郁金香九朵，取‘长长久久’意”“今年她离婚了，要不要送红色？”“明年…… 一定要亲自去”。
晨晨抱着笔记本坐在地上，窗外的雨打湿了新送的郁金香。她想起那年冬至夜，沈砚掉在地上的鎏金簪子，后来被校花捡走戴在头上；想起他教校花自卫术时，目光总瞟向自己常去的自习室；想起离婚后收到的第一束花，卡片上多了行小字：“若你安好，便是晴天”。
police 送来沈砚的 3D 打印机时，晨晨在半成品里找到个等身模型 —— 穿曲裾的她手握长剑，剑穗上缀着颗珍珠，正是当年那支簪子上的。底座刻着《越人歌》的句子：“山有木兮木有枝”。旁边压着张设计图，标注着 “给我的古风女神”。
雨停时，晨晨把郁金香插进青瓷瓶。她找出那把自卫匕首，重新缠好沈砚教的结，突然发现刀柄内侧刻着极小的字：“砚心向晨”。远处传来消防车的鸣笛声，像极了那年联欢会散场，他送她回宿舍时，风吹动宫灯的声响。
后来晨晨成了古风博主，教年轻女孩传统自卫术。每次直播都带着那把匕首，说：“最好的防守，是认清自己的心。” 有粉丝问她为什么总插着白郁金香，她会笑着展示笔记本里的话：“有些爱，迟到十年也不算晚，只要你知道它一直都在。”
窗外的月光落在案头，照亮沈砚没画完的设计图。晨晨拿起笔，在穿曲裾的女神身边，添了个举剑的少年。剑穗缠在一起，像两个再也不会错过的影子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