昆明长水机场的广播第三次播报航班延误时，杨晨晨对着手机屏幕发呆。草稿箱里那句 “我要走了” 删改了十七遍，最终还是按下发送键。锁屏壁纸是她上周拍的蓝 —— 他穿着白衬衫站在落叶堆前，阳光透过梧桐叶在他肩头织出金网，像极了她正在做的 “气质女神养成计划” 全系列插画里的男主角。
手机在掌心震动时，晨晨正把 SIM 卡掰成两半。屏幕上 “发送成功” 四个字刺得她眼睛发酸，远处登机口的电子屏闪过 “北京” 字样，让她想起三个月前那个雨夜，蓝也是这样站在她家楼下，手里拎着刚买的热汤：“他们说气质女神都是被宠出来的。”
认识蓝的那年，晨晨还在为网恋男友生画生日贺图。那个在社交平台上被称为 “养成系画师” 的女孩，笔下的生永远穿着白衬衫，背景总衬着昆明的蓝花楹 —— 那是生说过要带她去看的风景。直到生的最后一条消息弹出来：“我们离得太远。” 晨晨才发现，三年来画的全系列情侣插画里，生的脸始终模糊不清。
蓝是在她把自己关在画室三天后出现的。他敲开房门时，手里捧着本《古典油画技法》：“他们说画画能疗伤，尤其是学画气质女神的笔触。” 这个在设计公司做总监的男人，此后成了她画室的常客，会在她熬夜赶稿时默默煮好咖啡，会在她对着生的旧照片发呆时，递来新的画纸：“该画新系列了，比如…… 我的侧脸。”
晨晨的 “气质女神养成计划” 就是那时开始构思的。蓝帮她收集了国内外所有相关画册，甚至托人从卢浮宫拍回《蒙娜丽莎》的细节图。“你看她的微笑，” 他指着屏幕上的局部放大图，指尖无意擦过她的手背，“是需要岁月沉淀的。” 晨晨突然红了脸，低头假装调颜料，却把钴蓝涂成了玫瑰红。
生再次出现时，晨晨正在给蓝准备情人节礼物。那本收集了五十片落叶的册子摊在桌上，每片叶子背面都写着日期 —— 从她决定忘记生的那天开始，蓝陪她走过的每个落叶满地的黄昏。“能帮我加点图案吗？” 她在仙踪林里把册子推给生，窗外的梧桐叶刚好落在蓝常坐的位置上，“他喜欢完整的系列感。”
蓝发来分手短信的那个清晨，晨晨刚给最后一片落叶画完边框。手机屏幕上那句 “我看到你和生在一起” 后面，还附着张她和生在仙踪林的照片，角度刁钻得像是刻意偷拍。她想起昨晚蓝反常的沉默，想起他提前准备好的昆明出差行李，突然明白那本摊在客厅的《气质女神全系列解析》，其实是他连夜标注好的笔记。
追到昆明的那个午后，阳光把蓝的影子拉得很长。晨晨看着他搂着穿职业装的女孩走进公寓楼，突然想起他曾笑着说：“我的女神不需要和别人比。” 她转身离开时，高跟鞋踩过满地玉兰花瓣，像踩碎了自己画了无数遍的梦境 —— 那些关于蓝的插画里，他的眼睛永远望着她的方向。
两个月后的同学聚会上，晨晨才从生的妻子口中得知真相。“那天他是帮你送落叶册回来，” 那个抱着婴儿的女人递给她张照片，“蓝在楼下等了三个小时，说要给你个惊喜。” 照片里的蓝站在路灯下，手里举着本画册，封面是晨晨的侧影，标题写着 “我的气质女神养成记”。
晨晨赶回北京的画室时，夕阳正透过落地窗照在画架上。那本她未来得及送出的落叶册摊在桌上，最后一页的空白处，蓝补画了片完整的梧桐叶，旁边写着：“全系列只差你的签名。” 手机在这时突然响起，是蓝的号码，铃声还是她当初设置的《慢慢变老》。
接起电话的瞬间，晨晨听见了救护车的鸣笛声。蓝的声音混着电流传来：“晨晨，我在你画过的那条落叶道上……” 后面的话被尖锐的刹车声截断，只剩下听筒里传来的、像极了风吹落叶的沙沙声。
后来晨晨的 “气质女神全系列” 插画在画展上获奖了。压轴之作是幅未完成的油画：穿白衬衫的男人站在落叶堆里，手里举着本翻开的落叶册，空白处停着支画笔。解说牌上写着：“最好的养成，是让你成为自己的女神。”
有参观者问起画中男人的身份，晨晨指着画里飘落的第 50 片叶子：“他教会我，有些错过，会成为生命里最完整的系列。” 风吹过展厅的玻璃窗，卷起地上的落叶，像无数个未说出口的、关于 “我们” 的未来。
